文/ 单建林
今天是2022年母亲节，人们用贺卡、鲜花、美食等向自己的母亲献上真诚美好的节日祝福。而我只能在回忆中思念我平凡又伟大的母亲。
儿时记忆中的母亲
2015年的中秋节，留给我的是无尽的痛苦。
中秋佳节，是游子盼望回家的时候，是亲人遥寄相思的时候，是家人期待团圆的时候。我也想着回家看望年迈的母亲，可是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无奈，只有在心里祈祷母亲安好，等待着中秋假期。
农历八月十日下午，妻子来电话声音哽咽：娘走了，快回家！没有等到与母亲团聚，却等来母亲去世的噩耗。刹那间，我茫然无措凄然泪下。我正在外出的路上，随行的同事也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，敦促我尽快回家。母亲八十三岁，思维清晰，饮食生活尚能自理，因身体每况愈下早晚有人陪同看护。十多天前回家，母亲身体出现异常，不思饭食懒床嗜睡，可是怎么就突然走了呀！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……
母亲晚年喜欢唠叨，常常说起我儿时的趣事。回忆童年是我幸福的时刻，无论表扬或是责备，都深深感受到母亲的无限关怀。母亲好像记得我每一件事情，而我对母亲最早的记忆是她在东厢房织布。
冬天的时候，母亲坐在织布机前没日没夜的织布。东厢房窗口小采光不好，室内潮湿寒冷，母亲却穿着单薄上衣，熟练着操作着织布机，那沉闷的机器声和清脆的飞梭声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粗布染上不同的颜色，母亲为一家人缝制被褥和棉衣。我们兄弟多，母亲的针线活自然就多，平日里少不了缝缝补补，最让母亲辛苦的是纳鞋底做布鞋。有多少个夜晚，母亲在油灯下吃力地穿行着一针一线。母亲手巧，做的鞋子合脚好看。过年的时候，母亲为我们每人都做一双布鞋，她希望新鞋子给我们带来一年的好运气。
母亲目不识丁没有大道理教育我们，从小要求我们不偷东西、不打架、不占小便宜，要端端正正做人。娘说：偷东西一辈子腰杆不直；被人打了娘心疼，打了人被找上门，娘觉得脸没处放；占小便宜会让人瞧不起。受母亲教诲从不敢偷东西，兄弟虽多但从未欺负人，也从未结伙打架。我自认为不是大度之人，和朋友相处、在公司做事不被讨嫌的重要原因就是不占小便宜，如果说能够被大家认同也主要是心直无杂念。
大家族里的母亲
我家在以前也是一个大家族，几代人相处难免生活上有磕磕碰碰。母亲以宽大的胸怀包容一切矛盾，以克制的沉默应对一些不公待遇。母亲希望我们快快长大成人，自己能够保护自己，不要让她担心，不要让她伤心。为了儿子们的平安，母亲承受了太多的委屈。
母亲善良，力所能及的事情从不推诿，不管是左邻右舍，不论脏活累活，自己能做的事情绝不袖手旁观，以自己的勤劳赢得街坊四邻的尊重。
在我小时候，一个游走民间的盲人算命师经常在我家吃饭，母亲敬畏神灵也相信命运，偶尔算一卦也是正常，可为什么算命师会经常光顾呢？我百思不解。
多年以后，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找上门来，言称是算命师的太太，算命师已去世，特来感谢给予老伴曾经的照顾。盲人老太太也以算命为生，此后也常常在我家吃饭。那时我已经长大，不屑与老太太同桌吃饭、听她絮叨，行为也多有不敬。母亲在一旁用眼神和手势及时制止我。娘说：不听她卦辞，她怎么好意思坐下吃饭？但有去处又怎会常来？不过是体面的讨一口饭吃。
给强者以尊重或许出于无奈，给弱者以尊严应是来自内心的善良。赠人玫瑰手有余香，母亲的善行赐予我一颗同情心，使我面相不憎有缘结交很多朋友。
在老家逢有殡葬嫁娶、生儿育女的重大活动，街坊四邻亲朋好友都有“随份子”的习俗，母亲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表达一份诚意。无论多少年的人情帐都记在心里，即使到了晚年也不曾忘记那些礼尚往来。我们跟着“随份子”义不容辞，母亲的份子钱少的可怜，我们觉得没有必要就劝说母亲。娘说：你们小的时候我家有困难，大伙都有照应，我不能忘记那些情谊，钱不多，是我的一点心意。做人不能忘恩，不能记仇。平凡的母亲不仅给了我生命，也教会我做人应该有的品德和胸怀。
人到中年，最温暖的语言是母亲的唠叨
对我来说，2021年的中秋是痛苦的。再有五天便是中秋月圆之时，再有五天就是万家团圆之日。在这特殊节日母亲突然舍我而去，怎不令我悲痛万分。情难自控，泪不自禁……
少不更事，人到中年才知道最温暖的语言是母亲的唠叨。游历四方，吃过山珍海味才知道母亲做的饭菜最香。每次回家，母亲总是问我：想吃什么？每次离家，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：不要牵挂我，要好好工作，要注意身体。在母亲的再三督促下离家，在母亲不舍的目光里远去。
“儿行千里母担忧”，在母亲的眼里自己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，好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少年。母亲行动不便时，仍然拄着拐杖坚持把我送出胡同口，永远难忘她老人家伫立街头目送我的身影。
母亲生活朴素，晚年最大的乐趣是和街坊四邻喝茶聊天。母亲待人热情从不吝啬茶叶，每天都要烧开几壶热水。老年人的话题很多，母亲最开心的话题是夸奖儿子、儿媳，母亲好像只晓得奉献而不知道回报，我们偶尔尽一份心意，母亲就会说成十二份的孝道。谁买的茶，谁买的衣服，谁买的食品……每每及此，母亲的满足和幸福毫无掩饰。
娘啊！乌鸦尚知反哺，孝敬您是我们的义务。娘啊！您为我们吃苦受累一辈子，报答您是我们的本分。娘啊！多么希望每次回家都能吃到您做的饭菜，多么希望每次离家都有您相送，多么希望每个节日都与您共享天伦。娘啊！今天您撒手人寰驾鹤仙游，怎不让儿痛彻心扉！
秋风瑟瑟，怀着沉痛的心情跪立在母亲的坟茔，天人永隔心中怅然若失。
以前回家，家有娘在，家有温馨。以后回家，空空的房子还是家吗？
父母在，家就在。父母不在心如浮萍，家是回忆，家是梦，家是遥远的地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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